血の刻痕

如果那一天,我放走了哲也。讓他去飛,回歸天、回歸海,回歸大地。那麼,我還有再見到他的機會嗎?我不曾後悔,因為我愛哲也。把哲也緊緊的栓在身邊,難保他不會逃跑。唯一的方法,只有讓我們互相擁抱著,死去。-赤司。

 

如果那一天,我沒有跟赤司君說分手。那麼我們會繼續下去嗎?我不是應該讓他不再沉淪嗎?強者的身邊從來沒有弱者的位置,儘管有愛也無法改變這殘酷的真理。能被赤司君殺死,跟赤司君擁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黑子。

 

01

 

社辦裡,赤司坐在椅子上為奇蹟的世代的眾人安排他們各自的練習菜單。為了不被打擾,赤司關上了門,打算好好的努力。

 

緊閉的門扉被打開,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敢來招惹赤司卻又不會被罵的人,只有那個人。

 

「赤司君。」黑子神色平靜的看著赤司,顏面神經失調的他平常很難看出內心的起伏,但此刻的他,卻明顯有些不安。

 

「我們分手吧。」

 

一句簡短的話,不摻雜任何的情緒,也聽不出任何不捨。儘管如此,卻還是讓赤司拿著筆的手停了下來。

 

赤司抬頭詫異的看了一眼黑子,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看見黑子的表情依舊和平常一樣,他低下頭,繼續做著剛才的事。

 

「哲也,剛才的話我就當作沒聽到,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次。」

 

「不,赤司君。我是認真的。」黑子誠懇的說完後,正打算把放在赤司正前方椅子上的書包拿起,但就在此時,赤司緊緊的抓住了黑子的手,站了起來。

 

他那雙赤金異色的雙眸冷冷的瞪著黑子,平日裡對他的溫柔與寵溺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徒留下一片冰冷的荒蕪,彷彿息日的溫暖不曾存在過一般,令人全身打顫。

 

「哲也,你以為我會讓你離開我嗎?」赤司站起來,緩緩得走到黑子的身後,「我的哲也果然和天使一樣天真可愛啊……」赤司的手擒住了黑子的肩,令黑子動彈不額,但是他卻毫不費力似的,慢悠悠的在黑子的耳畔低語:

 

「不過,太天真的天使,可是會被惡魔抓走的喔。」

 

緊接著,黑子便感受到了後頸傳來一陣鈍痛,再來,自己便覺得雙腿痠軟無力,意識越來越渙散,終究還是,倒下了。

 

恍惚中,還可以聽見那人發狂似的笑聲。

 

02

 

「喀啦、喀啦」耳邊傳來金屬摩擦的聲音,忽遠忽近。黑子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全身上下使不出半點力氣。

 

黑子費盡力氣,好不容易睜開眼睛之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黑暗。沒錯,除了黑暗以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就是這麼純淨的黑暗。

 

是……天黑了嗎?不可能。如果天黑了,那麼一定還能勉強看到周遭的景物,而現在,眼前甚麼都沒有。

 

是……瞎了嗎?或許吧。瞎掉甚麼的,早就不重要了。反正打算跟赤司君說分手後就自殺,讓他忘掉自己。

 

待知覺回復之後,黑子才感覺到眼睛前好像有個薄薄的東西擋著,後腦勺那邊,也有種被某個東西綑綁的感覺。原來是,被布條蒙住了眼睛啊?

 

黑子試著伸手想要解開布條,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幾乎動彈不得,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栓住一樣,讓人難受。

 

手銬……?

 

這是……想要把自己綁起來嗎?黑子這樣想著。

 

正打算起身,卻因為腿軟而倒下。倒下的那一瞬間,黑子清楚得聽到了同樣是金屬摩擦的聲音。不過,不是手銬發出來的。

 

現在是腳鐐嗎?

 

沒關係。自己遲早都會死,赤司君想必是因為氣極了,才要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不聽話的……棋子吧?

 

「唉呀呀,哲也終於起來了啊。」熟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帶著戲弄與微微的傷,刺痛了黑子的耳,也刺痛了黑子的心。

 

沒有再看他的必要了。

 

因為再看,就會沉陷。

 

「赤司君,這是甚麼意思?」黑子平靜的問著赤司。布條、手銬和腳鐐,是想要把自己囚禁起來嗎?要自己像個囚犯一樣乞求他嗎?

 

「哲也,甚麼叫作『甚麼意思』呢?」赤司笑著反問。

 

「布條、手銬、腳鐐,赤司君把我當成甚麼了?囚犯?玩具?寵物?」黑子遲疑了一下,隨後又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帶著疑問又有點心痛的語氣,問赤司:

 

「還是……棋子?」

 

聞言,赤司走到黑子的身後坐下,把黑子抱在懷裡。

 

「剛好相反喔,哲也。」

 

赤司這麼做是有用意的,人在眼前一片黑暗,背後沒有可以依靠的東西的時候,是最沒有安全感的,因此,赤司才會刻意抱住黑子。

 

「哲也,你知道嗎?只有我才有資格看著你,既然覬覦哲也的人多到我無法全部殺光,那麼就只好把我可愛得哲也鎖在我的身邊了。」

 

面對赤司理所當然似的回答,黑子選擇保持沉默。

 

「哲也知道一個女人盛裝打扮後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自殺是為甚麼嗎?(註1)提示一,男人並沒有劈腿;提示二,雙方並沒有交往喔。」儘管黑子不予理會,赤司還是繼續抱著黑子,自顧自的在黑子的耳畔低喃。

 

黑子並沒有回答,即使他早已知曉這個答案。

 

只有流血,才能做到掏心掏肺;只有死去,才能讓對方永生銘記。

 

如此極端的愛,令人感到害怕。害怕會深深陷入這個名為迷戀的泥沼,從此讓給人幸福感與罪惡感的泥巴灌入口鼻,窒息而死。

 

「哲也懂了嗎?我就是這樣的愛著哲也喔。即使哲也不愛我,我也會讓哲也永遠記得我。」

 

黑子依舊沉默,好不容易才講出一句話:

 

「赤司君,讓我看看你的臉,好嗎?」

 

「哲也先說說看,你愛我嗎?」

 

「棋子會愛上下棋者嗎?籠中鳥會愛上籠子的主人嗎?」

 

03

 

赤司穿上了絞付,同時也親手為黑子換上了一身無暇的白無垢。黑色與白色,如此極端卻有如此和諧,這是個矛盾的美麗,就跟他們一樣。

 

赤司輕撫著黑子清秀的臉龐,那雙手因為長期打球的關係而長了一層薄薄的繭,帶著略微粗糙的手感摩娑著黑子的容顏。赤司深情的看著黑子,說:

 

「哲也,你現在是我的新娘了。

「我會把你緊緊的拴在我的身邊,或是用粗麻把你綁住也好,不讓你看見除了我以外的人,也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逃走。

「可是,你好像不再愛我了呢?

「那就只好把你殺掉了。

「吶,哲也別擔心,我也會去陪你的。

「對不起。」

 

赤司邊說邊把一旁的天狗面具戴上,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蝴蝶刀,在黑子的眼前揮舞。

 

每一次的舞動,都帶著金屬冷冽的光芒。

 

「赤司君。」黑子輕喚。

 

「怎麼了?哲也想求饒了嗎?」

 

「不。只是覺得能被赤司君殺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那哲也就好好享受吧。」

 

「我有一個請求。」

 

「甚麼請求?」

 

「請在我死前的那一刻,抱著我。」

 

「哲也,我會的。」

 

對話結束。

 

赤司拿起手裡的蝴蝶刀朝黑子的左手砍下,鋒利的刀刃直直嵌入手中,黑子強忍著不發出聲音,卻還是因為鑽心的疼痛而喘息不止。

 

【如果所有人的咽喉都無法發出聲音,只有我能深情的喚著你;如果所有人的筋骨都被斬斷,只有我能來到你身邊。】(註2)

 

刀刃在漸漸移動,「滋滋」聲不曾停滯,有些微的肉屑噴灑出來,帶著鮮紅的血色。

 

【如果所有人的雙眼都被粗麻縫死,只有我能放肆的看著你;如果所有人的雙手都被濃酸腐蝕,只有我能溫柔的碰觸你。】

 

鮮血泊泊流出,黑子早已聽不清楚赤司在說甚麼,全世界彷彿早已靜止,唯一提醒自己這世界活著的,是自己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如果所有皆能痛苦死去,只有我和你,只有我和你。請你只為我呼吸,只為我低語,只為我活在人間地獄。】

 

黑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四肢被迫與軀幹分離,早已沒有力氣再說甚麼。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眼皮越來越沉重,就好像自己將要沉睡起一般,他卻不害怕。

 

【所以我愛你,我把所有生命都奉獻在你面前,就算再沒有活人也無所謂。】

 

因為赤司在身邊,所以不害怕。

 

【所以我愛你,我把所有靈魂都奉獻在你腳下,無論被如何踐踏也無所謂。】

 

「哲也。」聽到赤司喚著自己,黑子費盡全力的轉過頭去,雙眼迷茫的看著赤司,卻見赤司笑著。

 

【所以我愛你,在你看到別人之前,我會先讓他面目全非。】

 

天狗面具早已拿下,刀子匕首等利器散落一地,但赤司卻穿著絞付,笑著。

 

【在你聽到其他聲音之前,我會先讓他無法出聲。】

 

自己得鮮血染紅了赤司的衣服,卻難掩赤司的俊秀臉龐,整個畫面妖冶而詭異,還帶著幾許不可察覺的狂氣。

 

【在你碰觸別人之前,我會先讓他屍骨不存。】

 

他親眼看見赤司從袖口裡拿出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腹部刺了下去。

 

【所以請愛我。】

 

赤司的嘴角流出鮮血,他慢慢的走向自己,躺了下來,把自己抱在懷裡。

 

【愛我,才不會在殘虐中死去。】

 

「哲也,我們……一起死吧……」赤司說得很吃力,但卻還是保持著一定的節奏。

 

【愛我,才不會在殘虐中死去。】

 

「恩……」好想睡,黑子索性閉上眼睛。

 

【愛我,才不會在殘虐中死去。】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好怕得了。

 

【愛我,才不會在殘虐中死去。】

 

死亡甚麼的,只不過是早一些降臨而已。

 

【愛我,才不會在殘虐中死去。】

 

我們彼此之間都不能沒有對方。

 

【愛我,才不會在殘虐中死去。】

 

死了,都還要抱著對方,不離棄、不放手。

 

【愛我,才不會在殘虐中死去。】

 

請你現在開始答應我,這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後的心願-

 

【愛我,才不會在殘虐中死去。】

 

從此以後,抱著我不再放手。

 

【愛我,才不會在殘虐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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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出自於「原惡哉-三途獄門村」。

 

註2:出自於「原惡哉-三途獄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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